明月高悬,皎洁如雪。
女孩安静的坐在树枝之上,长发随风飘摇。
“小残,”
她轻轻地呼唤我的名字。
“我在这里。”
站于树下黑暗之中的我立刻回答了她。
“不知道为什么,”
女孩的声音有些低,闷闷的很失落的样子。
“我好难过。”
这样说着的她却转过脸来,给予我浅浅的笑容。
是如同之前一般破碎的笑。
心脏像是被人死死地揪住,疼痛几乎要使得我窒息。
从她的葬礼上发生的那件事情之后,每天夜晚我都会来到这里,以帮助她度过无数轮回的苦难。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不能离开我,只要失去帮助就不能够维持自身灵体的存在。但到了后来,也没有经过多长的时间,这女孩就已经进步到令我都叹为观止的程度。
直到此刻,她已经完全能够独自一人度过每晚的劫难了。
明明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,女孩已经强大到了这个程度。
可到底谁可以告诉我,为什么在那个不用我帮助而她首次独自度过的夜晚,在表面的高兴开心之下,隐藏着的是如此暗潮汹涌的情感。那是如同海啸一样将我覆盖的失落与空虚。
或许,叩问自己的心。
经过这么长的时间。
我其实,已经深深地沉醉在与之相处的时间之中。
无法自拔。
女孩就像是田间生长的美丽罂粟,在其无害的外表之下,是能够使人为之上瘾沉沦的力量。
而我,不知不觉间,早已经为之深深迷恋了啊。
但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女孩竟然发生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变化。
那双原本墨染似得眸子,不知在何时,慢慢的爬上了一条条血色纹路,充斥满了不祥和灾难的征兆。而与之同时发生的变化,女孩关于生前的记忆也开始逐步消逝,取而代之的,是一些不可名状的奇怪零碎的画面。
只是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告诉眼前的这个少年。隐约间,她似乎能够触摸到自己未来的一个边角。
那样子悲伤的未来。
“你,还是不愿意往生么。”
其实,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我也已经从自己的心里获得了答案。
太长时间的相处了,虽然两人之间鲜少交流,但我还是能够很清晰地明了这个女孩的点点滴滴。
俨然这女孩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了。
从此之前,因为自身与众不同的能力的关系,一直谨慎小心地隐藏好自己,不让他人发现哪怕一丁点奇怪的地方。这是和我那与生俱来的天赋一同具备的,对于未来模糊而又准确的预感。
这预感告诉我,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诉说自己这迥然不同的特质。因为对于这个世界而言,异常便等同于罪恶。尤其是如同我这般的罪恶,更加是不能被人所允许的。
所以,小心谨慎地隐藏好自身所有的异状,伪装成为一个可以自然而然地融入到现实社会的人。
很幸运的,我做的十分好,非常成功地伪装自己,没哟被人发现什么。
可是,正因为了此种原因,才是我此生最大的悲哀。
命运的十字架实在太过于沉重,紧紧地绑缚在我的身上,锁链嵌入到了肉里,鲜血早已经干涸,结了疤。
当疼痛变成了一种习惯,所有的苦难也就成为了所谓的日常。
或许,这本就是我所应该去经历的一切。
然而,在如此茫茫的黑夜之中,终于是出现了熹微的光亮。
我遇见了这样的一个女孩。
从前是在哪一本杂志上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:我只是需要一个出口。一个可以让我逃离的出口。
而如今,我终于是等到了这样的一个出口。
与她的相处,不用小心翼翼地伪装好自己,可以随心所欲地展现自身的异常。不会承受那些惊骇疏远的目光,也不可能招致无法意料的恐怖未来。
因为,从某种意义上而言,我们两个是同样的生物。
是不被这个世界所承认的存在。
是互相的同类啊。
“你是怎么了呢……”
她从树枝上轻盈地跃下,如没有重量的羽毛一般飘过我的身边,脚尖在水面上轻轻地一点,整个人便稳稳地立在了那里。“好冷。”她说。
我沉默,跟随着她同样行走在水面之上。与她的方式不同,在我的脚底覆盖着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保偌能量。那便是我与生俱来的力量另外一种形式的运用。
而她,既然身为本不该存在于阳世的幽灵,经过了如此长时间的逗留,太多苦难的轮回,其灵力之强,也远非当初的那个在其父母身边哭泣的女孩可以相提并论。
冷么。
我心想,你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冷呢?
怕是……
“所以,还是不愿意往生呢。”
不愿意看到她这个样子,我试图更换话题以转移她的注意力。
“小残,”
她看着我的眼睛,在这个时刻,满天的星辰闪着光,以着漆黑深邃的夜空作为背景。女孩就站在如此梦幻般的舞台之上,整个世界都在为此而沉默。
“你在逃避。”
用着平静的语气,缓缓地吐出了不得了的话语。
那是如同刀子一样深深的刺入到我心脏的话语。
被戳中要害的我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手足无措,眼帘低垂着,不敢去直视她的双眼。
“其实,我是,”
她定定地看着我,终于将接下来的话给讲完了。
“我的时间,不多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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